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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金焰和王人美是老上海自助餐创始人

撰文/王淼

写文史掌故类的文字，作者最好具备两个条件:一是有见识，既要经历丰、交游广，还要有锐利的眼光和明智的判断；二是学问好，既要文笔佳、富文采，还要知识广博、知情识趣。若以这两个条件去衡量，应该说海上文史掌故《春申旧闻》系列丛书的作者陈定山，确系撰写近现代上海旧闻轶事的合适人选。

陈定山虽然是杭州人，但他早年即混迹于上海滩，对海上轶闻逸事可谓耳濡目染，于彼时社会的三教九流也多有接触。尤其难得的是，陈定山既有着深厚的家学渊源，他本人亦自小聪慧，多才多艺，于诗文、书画、昆曲、皮黄无所不精，其后则以小说与专栏文章独步文坛，成为著名的小说家和专门撰写海上文史掌故的专栏作家。陈定山的《春申旧闻》系列共有三种，分别是《春申旧闻》、《春申续闻》和《春申旧闻续》——所谓“春申”，原是上海的别称，上海在战国时代为楚国春申君黄歇的封地，所以上海又被人称作“春申”。而《春申旧闻》，亦即“上海旧闻”，作者的文笔所及，大抵不外近代以降上海一地的地理沿革、商业经营、文坛逸事、人物轶闻、世风民情、梨园掌故、勾栏风月、黑道传说，诸如此类，内容涉及近现代上海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风俗的各个方面。虽然书中收录的只是一些短小的专栏文章，却又无异于是一部包罗万象、荦荦大端的近现代一百多年的上海史。

近现代一百多年的上海史，既标志着上海开埠的历史，同时也意味着上海都市文化逐渐成熟的历史。陈定山可谓躬逢其盛，对那个时代有着一种难解的情结，自不待言，而他津津乐道的见闻，也未尝不是上海都市文化滥觞的结果，只是随着时代的变迁，他的字里行间就不免带有一丝白头宫女话当年的失落与怅然。陈定山对上海开埠以来的历史沿革和风物流变熟稔于心，在他的笔下，有黄包车风行上海的履历，有汽车初入上海时姑照马车纳税捐照的趣闻，有中国第一条铁路吴淞铁路始建与拆除的过程，有金焰、王人美宴客，取市脯冷食杂陈长案，令客手自抓撕，被标示为自助餐的创始……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或失载于一般主流历史，却自有民俗史和风物史的价值。而陈定山也总是不避琐屑，娓娓而谈，以自己的文字深入到海上日常生活的各个层面，张宗子所谓“梦所故有，其梦也真”，陈定山的文字虽是梦中说梦，却也自有所本，从中透露出的是一种乐而不疲、沉溺其中的兴味。

当然，陈定山的拿手好戏，还是他对彼时人物的品藻和月旦——他写黄楚九的发迹与沦落，可见上海商人善于投机、敢于冒险的一时风气；他写中国第一漫画家沈泊尘，可知在叶浅予和张光宇、张正宇兄弟之前，沈泊尘已然是报刊讽刺插画引领风尚的人物；他写“胡蝶善笑，人前不肯饮酒，知己二三，则亦尽量。醉后婴宁，天真毕现，尤为可爱”；他写吴昌硕老人八十以后，天真如同小儿，听见有人请客，巴不得就去，如果看到了请帖而不让他赴宴，“他会坐在地上和小孩子一样撒赖不起来”，憨态可掬，如在眼前。尤觉可贵的是，陈定山不掩人之美，也不为尊者讳，他写梅兰芳固然不吝好言，但他也同样披露了抗战期间梅兰芳借留须与剃须“窃义声于天下”的内幕。另外，像梁鸿志、陈群虽为汉奸，罪不容诛，但他们保护古物的功劳却应该为后人记取，余澹心所谓：“古今一时一事、一草一木，遇其人则传，不遇其人，则湮灭无闻者多矣。”个中意趣，值得读者细细品味。

二十世纪的上半叶乃是“海派文化”的鼎盛时期，彼时的大上海以“十里洋场”闻名遐迩。对于这一时期的海上轶闻逸事，陈定山既是亲历者，又是当事人，再加上他与诸多达官巨贾、文人墨客多有往来，呈现在他的笔下，他们的形象就显得分外真切。诚如陈子善先生所言，就文章性质来说，《春申旧闻》系列属于掌故写作，掌故虽不能等同于信史，却自有其不可替代的迷人之处——陈定山的文字展示了一个时代的流风遗韵，之于他本人，又何尝不是一种旧梦重温的心灵之旅呢？

《春申旧闻》陈定山著，海豚出版社2015年7月出版。定价：49元。

《春申续闻》陈定山著，海豚出版社2015年7月出版。定价：45元。

《春申旧闻续》陈定山著，海豚出版社2015年7月出版。定价：49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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